蔡徐坤却不再看她,仿佛她只是空气。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拉着Baby的手腕,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引导:“Baby姐,我们车在这边。”
语气瞬间从刚才的冷硬切换回惯常的温和,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拉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Baby,径直走向了最近的一辆商务车,留下吴宣仪一个人站在原地,海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震惊和一丝被冒犯的尴尬。
在拉着Baby走向车门的那几步路里,蔡徐坤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吴宣仪脸上那混合着震惊、失落和一丝受伤的表情。那眼神,干净、纯粹,带着毫不掩饰的仰慕和想要靠近的渴望……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击中了蔡徐坤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太熟悉了。
那不就是……曾经在练习室的镜子前,在舞台的侧幕边,在无数个默默关注着她的瞬间里,自己眼中也曾有过的光吗?那种小心翼翼又无比炽热的注视,想要靠近又怕惊扰的心情……原来从旁人的角度看,是这样的。
他拉开商务车的车门,侧身让Baby先上,目光重新落回她带着些许困惑和询问的脸上,所有的思绪都沉淀下去,只剩下眼前最重要的人。
车厢门“咔哒”一声轻响合拢,瞬间隔绝了码头的喧嚣和海风的咸腥,也隔绝了吴宣仪那道残留着遗憾和震惊的目光。
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车子平稳地驶离码头。
Baby靠在舒适的座椅里,侧过头,饶有兴味地看着身边这个刚刚还像只炸毛小狮子、此刻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青年。
她唇角忍不住向上弯起,那笑意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海风仿佛还停留在她微扬的发梢。
“怎么了?”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在安抚一只闹别扭的小动物,带着点好笑的纵容,“宣仪也是好意,就是想聊聊天,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她特意用了“宣仪”这个更显亲近的称呼,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只是在探讨一个无关紧要的社交礼仪问题。
蔡徐坤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前方挡风玻璃外飞速倒退的海岸线,下颌线绷得有点紧。听到她的话,他下意识地鼓了鼓嘴,舌尖在口腔内侧用力地顶了顶腮帮子,留下一个微小的凸起,又迅速平复。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咳,”他清了清嗓子,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客观,带着一种“我是为团队着想”的严肃,“我不是针对她个人。”
他转过头,迎上Baby带着笑意的探究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可靠,“这一期……有间谍,你忘了?节目组开场就暗示了。吴宣仪另一队的队长,立场和我们完全相反。她突然要跟你单独坐一辆车……万一是想套我们的情报呢?比如我们验证了谁?发现了什么线索?或者……试探你的身份?”他语速略快,逻辑似乎也说得通,但眼神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和强装的镇定,在Baby洞悉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Baby看着他这副煞有介事分析“敌情”的模样,心里那点好笑的感觉更浓了。
这带着孩子气的占有欲,特地裹上“为团队安全”的糖衣,显得既幼稚又……莫名地甜。
她当然知道吴宣仪那眼神里更多的是纯粹的仰慕和亲近,哪有什么间谍的弯弯绕绕?但她没有戳穿他这拙劣又可爱的借口。
“哦——”她拖长了尾音,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了然和一丝揶揄,“原来是这样啊。作为我的队员你考虑得真周全,是在保护我这个的队长不被敌人刺探军情啊?”
蔡徐坤被她看得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烫,强撑着“公事公办”的表情差点破功。
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赶紧顺着她递过来的台阶转移话题:“说到情报……刚才在港口我们验证了郭麒麟、吴宣仪、郑恺和李晨都是‘好人’身份的水手,没错吧?”他看向Baby,寻求确认。
提到游戏,Baby脸上的戏谑也收敛了几分,认真地点点头:“嗯,都验证过了,身份卡显示都是代‘水手’。”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伸手把掉落的秀发别在耳后,流露出真实的困惑,“但这很奇怪……节目组明明说,我们中间潜伏着‘海盗’。我们已经验证了团内一半的人,全是好人?这概率……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海盗’藏得这么深?”
她抬起眼,目光在蔡徐坤脸上逡巡,那里面除了对游戏逻辑的思考,还悄然带上了一丝新的、带着玩味和试探的光芒。
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随着她视线的变化而微妙地凝滞了一瞬。Baby身体微微前倾,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锁住蔡徐坤,声音放得更轻了,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带着直击核心的锐利。
“所以……”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营造出一点小小的悬念,然后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问,“坤儿,你……是那个‘海盗’吗?”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直接,如此猝不及防,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了蔡徐坤刚刚努力维持平静的心湖。
蔡徐坤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半拍。他猛地抬眼看向Baby,对上她那双含着笑、仿佛洞悉一切却又带着鼓励他“演下去”的眼睛。
他瞬间明白了。她哪里是真的在怀疑他?她分明是在用这种方式,体贴地、不着痕迹地帮他彻底从刚才吴宣仪事件的尴尬和强词夺理中抽身出来,给他一个可以“扮演”角色的台阶,让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张力消融在游戏的趣味里。
一种混合着被看穿的窘迫和被她细心包容的暖意涌上心头。蔡徐坤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下来,眼底深处那点强装的严肃和警惕瞬间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又纵容的笑意,甚至还带着点被宠溺的、孩子气的耍赖。
他故意垮下肩膀,低下头,额前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他用一种无奈的语气。
“Baby你……上来就这么直接?”他抬起眼,飞快地瞟了她一眼,那眼神湿漉漉的,像被欺负了的小狗,“让我……再玩一会儿吧?好不好?”那语气,那神态,却完全没有看出来真的被“欺负”,反而乐在其中。
Baby看着他这副刻意“示弱”又“乐在其中”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像一串风铃在狭小的车厢里叮咚作响,瞬间驱散了所有残留的尴尬和不自在。
“好~”她笑着应道,声音里充满了纵容的温柔,“那我们就……再玩一会儿。”她不再追问,只是含笑看着他,眼神里是了然一切的默契和纵容。
车厢里,空调送出微凉的风。窗外是飞驰而过的海滨风景。
两人之间,方才因吴宣仪而起的那点小风波早已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在游戏角色扮演外衣下流淌的亲昵与试探。
那试探是安全的,是甜蜜的,是彼此心知肚明却乐于沉浸其中的小小游戏。蔡徐坤悄悄松了口气,身体放松地靠回椅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真实的、轻松的弧度。
Baby则侧头望着窗外,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含笑的侧脸上,柔和而美好。一种无声的、暖融融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