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心‘大水冲了龙王庙’!”司命一个劲使眼色,暗示同僚,此人不简单。
这是在救他,这裴书生,多半是顶头上司的小号啊!
“眼皮抽筋了?”司鬼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挣扎着举起惊堂木,“被鬼上身了,要不然我给你魂拍出来洗洗干净?”
“滚。”司命没好气。
司鬼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般态度,来访者身上多半有秘密。
他看了眼面前的书生,越看越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裴怀钧牵着轻飘飘的鬼,平淡地掠过他身边,“错觉罢了,在下这般书生,您恐怕见过很多。”
赵轲有些疑窦地摸着下巴。
但这般风仪姿态的,恐怕世间绝无仅有。
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两位跟我来。”司命双手拢袖,佩戴银面,步履匆匆地引着他们走进幽冥司。
幽冥司占地面积极大,几乎囊括京师的东北侧。地面上的建筑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亭台楼阁间行走时,衣绛雪微微仰起头,似乎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鬼怪嚎叫。
“哪里传来的声音?”衣绛雪问道。
“鬼的衙门,有些鬼也正常吧。”司命回答的模糊。
他虽然心里有很多猜测,甚至对东君的意思有所领悟,却不会对厉鬼知无不言。
裴怀钧却帮他解答疑问:“幽冥司的地下是秘密关押鬼怪的监牢。人在与鬼怪斗争时,也多少会在鬼怪身上学到压制鬼的办法,这或许能提升生存的可能。”
衣绛雪点点头:“师鬼制鬼,是该如此。”
司命闻言,也有些迷惑:这只厉鬼,怎么通情达理到完全不像是鬼,而像是以鬼的姿态存在的……人?
一只完全保有人的理智和思维的厉鬼吗?
而且,他似乎站在人的立场上,何其难得?
再拐过一个弯道,坐落在幽冥司内的“东君庙”映入眼帘,香火正鼎盛。
灯烛明晃晃的照,司主一袭宽袍广袖,很是仙风道骨。
他站在庙前的香炉边,往里敬献了一炷香,再低头研究面前的罗盘,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这卦象,什么也看不清啊,到底是个什么预兆……”
“夜半鬼敲门?”裴怀钧布衣宽袍,悠然走到庙前,似笑非笑道。
司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左脚绊右脚,惊吓到差点背过气去,一头栽倒在香炉里。
“东东东……”
司主跌倒在地,抬指哆嗦了半天,差点喊出“东君”时,正好对上了神仙不悦的眼睛。
司主也是老狐狸了,立刻会意,抬手指向天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红衣厉鬼的视线轻飘飘移开,司主擦拭额头,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仙人不愿暴露身份,他们要是叫破,那就是破坏顶头上司的计划,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原来这才是东君像。”
衣绛雪溜溜达达,钻进庙里,仰头瞧着正版东君像。
和那座荒野山庙里被幽冥鬼母窃夺的神像,几乎两模两样。
幽冥司里的这座,或许在雕刻上最还原,毕竟他们常年供奉东君,也是真的见过东君本尊。
神像的身形并不是威严肃穆的那一款,反而是襟袍潇洒,神情舒朗,更像是个纵横天下的剑仙。
他手持一把眼熟的剑,好似能斩尽世间不平。
衣绛雪轻轻飘起来,绕着神像转了一圈,越发迷茫:“总觉得哪里见过……”
死去的记忆在不断攻击他,他摇晃着脑袋,似乎要把那些蒙蒙的雾气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