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知晓,我欠着您什么了。”衣绛雪收拾起表情,微微漾起一个婉转的笑,“我与君的缘分,似乎也就是六十年前的匆匆一面罢了。”
“您想得到怎样的答案呢?”
剑仙又沉默了。
他心中或有百转千折,却无法说他一字不好。
衣绛雪以性命救他一命,无论他是谁、为了什么、处于何种立场,那都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
他难道能恩将仇报不成?
至于那些午夜梦回时的悔恨,描摹百遍的回忆,不能言明的心事。
细细数来,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是剑仙生出妄念,生出多情之思,说到底,却与逝者无关。
“我只想问,衣楼主,可曾骗我?”
但剑仙并不愿将剑移开他的颈项,好似他若松手片刻,衣绛雪就会如泡沫消逝在面前,徒留未解的谜团。
身上藏着无数秘密的人,是那样玄之又玄。
令人着迷的挑战。
似乎感觉到他的剑已乱,正如他的难言心事。
衣绛雪抬手,苍白纤细的指尖轻抚过他的剑锋,好似抚摸剑修的脊梁。
惊鸿点水,一触即离,指尖却蕴着火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当容颜美至最幽厉最森然,竟也如似雪荼蘼,有种冷的热烈。
他的眼底漾起潋滟的浮花,红唇微勾,将晦暗的一切尽收眼底。
“若我骗了你,你打算杀我,还是打算爱我?”
如此一句,轻轻挑破,好似桃花落在剑上。
可再快的剑,再利的锋,又怎会残忍到将桃花割碎呢。
剑仙身形巨震。再抬眼时,心火奔腾如沸。
“绛雪……”
七月十五鬼门开,百鬼夜行之时。
残夜将尽,灯影与渔火都消逝了,百鬼的饮宴也偃旗息鼓。
“该是回程之时了。”
裴怀钧沉默着,这把剑,他大抵是刺不下去了。
只在移开时,挑落了他一缕乌发。
“罢了,衣楼主本领高,能把人耍的团团转。”
剑仙的眉宇间藏着沉沉的阴郁,薄唇竭力抿出冷酷的弧度,装作面无表情,视线却落在了那一缕飘落的发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