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的剑,是为了人而存在的。”
东君剑道诉之于口时,山野寂寂,连风都温柔如春。可就是这最温柔的风,却能破开漫天的大雪。
身外化身手中有剑,他的掌中亦有。人与剑的合一,绝非是以血来祭,而是以信念浇筑。
或许,东君早已有拼却此生,粉身碎骨的觉悟。
“游寒天,当你走火入魔,将剑倒转,向着曾经与你并肩作战的同僚出剑时,你就已经死了。”
“化为鬼的是你的剑啊,你所谓的‘极意’,不过是剑的执念。”
就在这时,裴怀钧在万籁中斩向浩瀚长风。
雪风里的剑光碎片呈现旋转之态,却被剑锋穿透,直贯苍穹。
正如无数片琉璃碎裂,雪光纵然在疯狂反扑时擦过东君的衣袍和长袖,甚至划伤他的侧颊。
可却连这副凡人书生的肉身都无法撕裂。
东华剑的剑风席卷,将雪花般的剑光吸附进狂风里,斩灭碾碎,直到化为碎光消融——
轻脆的折断声,那是剑的碎裂。
很快,裴怀钧看见了那雪风里模糊的脸,黑洞洞的,没有五官,此时也漫上琉璃的碎纹。
“裂开了?”司命扒着城墙,仰头看向那妄图攻城的厉鬼,却看见了最悚然可怖的一幕。
白衣厉鬼那副看似是人形的肉身,正在坍塌、碎裂、剥落。
面孔是一个黑洞,没有血肉,没有颅骨,里面只有一团漆黑混沌。
覆盖在肉身上的看似是血肉,但是在剥落时,他们却清晰地看见身体内部没有骨头,而是纵横交错的剑。
也难怪他孤身一鬼,他是由剑组成的。
名为“游寒天”的白衣厉鬼不需要领地与鬼仆,剑就是他自己。剑怎么会有多余的欲望呢?
他想要的,无非是将自己打磨的更加锋利罢了。
为此,他吞噬了主人,吞噬了无数人修,此时还妄图吞噬剑修的极致。
被东君反手折断,大抵也是理所应当的结局吧。
“东君大人,您击败了厉鬼——”
司命领着余下的幽冥司判官维护结界,此时他们能明确感觉到城门处的结界平稳了下来。他不无喜悦:“这下,西城门就守住了!”
“没那么简单。”裴怀钧轻轻咳嗽一声,却在掌心吐出一口淤血。
他瞥见殷红,却当即攥成拳,不动声色地咽下血腥,“这只是一道城门防线,游寒天也不是这四只里,最强的厉鬼。”
“四鬼拍门”发生的概率,本该是微乎其微。可现在却发生了。
裴怀钧垂眸,飞下城门,将那柄掉落在城门前的断剑拾起。
剑已锈,染着怨恨与血,似乎能够看见无数人的脸孔,可瞬息间,那些面孔又消隐去了。
即使是仙人,杀死厉鬼也是极难。但是把厉鬼打回剑中,把他封印个百年,却是能够做到。
现在的“游寒天”就被封在这柄断剑中。
“铮铮、铮铮铮——”裴怀钧弹剑,或许从怨恨中感受到什么,神情轻微变了。
他沉默半晌:“……祭剑化鬼之法,原来是一只厉鬼告诉你的吗?”
还没等他细问,却听到城楼上传来声响,与众人的惊呼。
“咔嚓”一声,结界的裂纹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