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鬼拍门。
这或许是京师自建城以来最紧急的状况。
世上有记载的四只厉鬼,竟然联手进攻人族的皇都,这或许意味着鬼向人的全面宣战。
如果京师被攻破……
司命忧心忡忡:“幽冥司的总部就在京师,如果总部没能守下京师,余下分部根本没有翻盘的希望,人族只会重新成为一盘散沙。”
“就算我们还有战力残余,部分修真门派的力量还保全着,后续也很难快速组织起第二轮反抗了。”
各大门派虽然也站在反抗鬼怪的战线上,却不像幽冥司因强制力和理念而聚集,组织较为松散,甚至还有一定门派传承的私欲。
在胜利之上一切好办,但一旦幽冥司首战败退。人族必定被离间,甚至出现利益掰扯、明哲保身、退避不战的情况。
无论如何,京师不能丢。
这里的人口,比前朝都城大京还要多出十五万,象征意义太强。若是京师都守不住,人族防线只会一溃千里。
都已经退无可退、濒临灭亡之灾了,怎么能再向持绥靖态度,持续向幽冥鬼怪割地求和?
等到那时,人族怕是再无立锥之地,人间化作幽冥也是迟早的事。
但是好在,东君就在京师。
司主这般庆幸,长发搭在肩上,编成小辫,如是垂下,向着东君化身行礼,“幽冥司已然全员出动,请您下令。”
他是定海神针,是至高巅峰,更是人族仅存的希望。
只要他在,天就不会塌。
明堂高悬,红绸垂带,残烛却渐冷却。
深夜的号角吹响,幽冥司四散迎战时,东君和他的道侣还未离去,无形的硝烟在夜空中弥漫。
裴怀钧将剑鞘横在膝上,擦拭着长剑,轻叹:“很久没有拭剑了,不知‘东华剑’还利否?”
这样封剑归鞘的惆怅,英雄无归的寂寞,本不该出现在高华煊赫的东君身上。
世人都不知晓,东君究竟为何东山高卧。
红衣的美人还坐在冷清的堂前,衣袍敛起,姿态安静。
满地都洒满了红纸,本该是喜庆洞房花烛时,却宾客离散,寥落空寂,他不开心地鼓起脸颊:“……破坏别人的婚事,好坏的鬼啊。我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呢。”
“那就把一切留到结束时。”裴怀钧伸手,擦拭过他雪白脸庞上的些许黑色血迹,那是影子破碎时溅上的一滴鬼血。
“你没有骗我吧,怀钧。”衣绛雪睁着一双清透的双眸,被书生擦净脸庞,却凝望着遥远的尽头,“我真的会相信的。”
这样忧悒的神色,或许不该出现在一只萌萌鬼的身上。他向来都是无忧无虑的,此时却懂了何为乐而悲,伤离别。
裴怀钧没有向他真正解释过身份,衣绛雪早有猜测,也没有去问。
能够让幽冥司俯首的存在,除却那一个人之外,还会是谁?
他如果是“那一位”,当然足以撑起幽冥司、京师的防线,乃至整个天下。
衣绛雪凝视东华剑的剑光,自始至终,书生都不需要他的保护。
但是衣绛雪缠他太久,嚣张地把根挪在书生的花盆里,尽情享受着温柔的阳光和雨露,甚至以为自己都是长在他身上的植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