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连使劲咬了好几大口,仿佛要将什么一并给吞咽下去一般,腮帮子都鼓涨起来,有些牙酸。
吃完早餐,收拾好餐桌,黎恺臻站在摆放在厕所外面的等身镜前梳头发。
屋子里里外外都很小,主卧里面通着阳台,要大一点,但比起她的那间也大不到什么地方去。外面除了厕所,厨房客厅完全没有隔断,杂物也只能是堆放在角落,甚至都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黎恺臻扎好头发,抬眼瞄了瞄右上角的日历,二月十三,宜:纳财。
她无端觉得心脏往下沉了一沉。
钱,哪里都需要钱。
她爸爸黎源是在黎恺臻刚上大三那年出事的,概因当初被有限责任制拉入伙的生意伙伴出现问题,而黎源因为身为共同担保人一同被查封。
可常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被牵连,以黎家的家业,也不至于一夜间落魄。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之后黎源因为酒驾构成交通肇事罪,判处三年的有期徒刑。判决书下来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穷途。
为了赔偿受害人家属,还未被法院冻结的那点财产也尽数散去。饶是如此,也还有一笔对于现如今的她而言并不菲的金额等着偿还。
徽封虽然是个大城市,但有头有脸的人物数来数去就是那几个,圈子里面都传了个遍。这对于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黎恺臻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变数,但又不得不承受。
失去了所有,甚至连父亲都从身边离开的黎恺臻不得已告别徽封这个城市。
她只身一人来到久安这座小县城的那天,是个阴雨天,夹杂着雨丝的冷风刮在脸上生疼得厉害,可她还是呆呆地在筒子楼下一直站到天色暗去。
直到对面楼下人家的大黄狗狂吠起来,她才拖着行李箱踏进不知道积了多少尘土的楼道里面。
·
出门的时候临近正午,外间却没有多大的太阳,但空气依旧是闷热的,像是下雨天的征兆。
她站在楼下,拿出手机看了看联系人,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消息。
最终黎恺臻还是选择默默息屏,收了手机。
筒子楼不远处有些小摊,就是铺了层塑料薄膜在水泥搭建的摊位上,然后摆着连泥土都没有抖干净的菜。以前的时候,黎恺臻只管张嘴吃,大多数她都认不出来是什么。
现在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她穿过那一片小菜摊,到了拐角,终于看见了沥青路,眼前也变成了平常宽阔的路面,走到两旁栽种着行道树的人行道上,黎恺臻胸腔里面憋闷着的那口气才算是松了一点。
她单手抱胸,加快步子走到了冷清的公交站旁。看了看自己需要坐的公交车,然后一直盯着站牌上的站点发呆。
大约十几分钟后,一辆绿色的公交车缓缓驶过来,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下。
一上车,不算稀疏的公交车上立刻投过来几道打量的视线。
黎恺臻今天穿了件普通的黑色针织衫,领口到脖子,中间到胸口却是镂空了一大段,乍看上去,像是戴了一截黑色的颈饰一样。下面是水洗蓝的牛仔裤,到脚腕的地方微喇,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直。
她忽略那些眼神,投币,径直走到窗边站定。
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站点显示——久安南站。
黎恺臻下了车。
南站是久安的高铁站,去到徽封的高铁一天只有三次,最早的一班在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其次是下午四点,最晚一班是晚上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