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艾爷爷死的那刻,符楼就再也无法找到一个人去证明小楼的存在。
他之前一直觉得,只要无视,这些都和自己无关,只要不去关心,他们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可明明没有主动地去做什么,他们也能深深影响到自己。
难道这一切是凭他的个人意志操控的吗?
他是有多蠢,才会相信艾天德不回来了?
思来想去,终困于原地。符楼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冷静下来,他的心口仍在疯狂滋长着痛恨、怨怼和懊悔,乱七八糟地瓜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偏激的愤怒几乎将他的脑海占领,叫嚣着要冲向那个不可挽回的境地。
“符楼,”孟北握住他的拳头,把人拉入怀中,“这些不是你的错。无论谁在那,包括我,都没有任何办法。”
两人拉扯间伞掉在了地上,雨又落了下来,连同冰冷的风,一起浇灭了他心中重燃的火,怒气烟消云散,被压抑在心底的难过仿若要将人剥皮抽骨,大水漫灌似的冲撞变得沉重的四肢百骸,让他快喘不过气,让他头晕得要倒。
那一瞬间,符楼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只困兽,他亲手将他关进去,拙劣地伪造了一副好似无所拘束的面具,皮囊之上人模人样,却不过是一个逃脱不得的胆小鬼。
孟北感到肩头有不同于雨水的湿润,像是一股股苦涩的热流落在心尖尖上,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哭,但在他的怀里落泪是首次,孟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愣怔之后便是无措,只能试探性地将手掌抚在符楼脑后,自己都没有觉察,他在以一个绝对保护者的姿态,把对方更深更紧地拥入怀中。
“孟北,我错了。”
“我又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他的泪水有一部分糊在了咬痕上,伤口没有预料地发起痛。
接下来的几天,符楼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孟北只能帮他把假请了,何承知道了还和他说道了好久,他只能以生病的理由糊弄过去,再准备话术好与符楼说,可从那个夜晚流过一次眼泪,符楼就再没有软弱的表现,该吃吃该喝喝,但总一个人待在一处,谁也劝不动。
请假的第五天,孟北下定决心,打开了房门。
符楼依旧坐在桌子前,台灯开着,手中拿了个纸条,内容都被挡住了。
“我有个事想听一下你的意见。”孟北合上门,慢慢走来。
“上学吗?”符楼收起纸条,看向他。
“对,上学,”孟北看他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低声笑了笑,“如果你想,我今天为你办休学手续。”
“……”
符楼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没有开口说话。
“嗯?”孟北微微歪头。
符楼撇开眼,攥紧手中的纸条,小声问:“休学一年,可以吗?”
他颇有点得寸进尺了,但孟北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话音刚落,孟北从身后拿出了一打车票,林林总总有上百张,凌乱无序地散在符楼的面前,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孟北说:“我每去一个地方,我都想存一张车票以作证明,这里,有你想去的吗?”
符楼犹豫着挑了一张,看了一眼又放下。
“你要带我去看海,看山,看旷野,”他抬头问,“还是看什么?”
什么都很平常。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不想走出这个房间,无论是上学,还是看医生,亦或者他今天说的出去旅行。
“我带你去,目的地由你选择。”
“你是陪伴我还是给我一次机会?”
好像他现在的问题变得很多,孟北听到这个问话,思索了一会,笑着道:“如果你不需要我,我可以不去。”
符楼:“可是……”
“符楼小朋友,你给我打止,”孟北弯下腰盯着他,“我为什么不会将所有准备周全再给你?你当我真是个丢三落四天天傻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