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疲惫地说,而后更是直接靠着堆得高高的箱子席地而坐,毫不顾忌形象,仿佛长途跋涉了数天之久的旅人。
隐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只是走向了那只木箱。他将其抱出来,平放在地,随后手指稍微用力,就将彼此嵌合的木板掰了开来。其内装着满满当当的白色小药瓶,复合材料制成,同样有着那家沙勒商会的名称与标记。
隐士拿出其中一瓶,单手扭开,取出几粒放进口中,嚼碎后用舌尖细细地品尝了片刻
在逐渐弥漫开来的苦涩之味中,他面无表情地回过了头。
“我记得,这个叫拉根提乌姆的世界并不具备培育莫尔顿草的环境。”
牧师有些惊喜地笑了:“你竟然尝出来了?我记得你从前就很擅长——”
“——回答问题。”
“好吧。是的,所以这些莫尔顿草都是由沙勒商会提供的。”
“无偿的?”
“无偿的。”牧师点点头。“他们的会长是个虔诚的人。”
“商人无不重利轻诺。”隐士相当严厉地批评道。“他现在什么都不要,那么在未来,你就必须用更多的东西去还。”
牧师面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些,但还是勉强笑着:“我知道,可我见过他——”
“——你当年还见过艾瑞巴斯与科尔·法伦。”隐士冷冷地再次打断他。“结果呢?”
牧师面上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了。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先是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之外,然后才走到隐士面前,声音非常轻地开口。
“你不应该在这里提这两个名字,这是个无辜的世界。”
“有你在这里,它的无辜恐怕保持不了多久了。”隐士冷笑道。“你觉得你又比那两个杂种好到哪里去?”
牧师没有反驳这句话,忽然之间,他的脸变得一片惨白,但他没有就此闭口不语,只是那声音听上去多少有些低声下气。
“至少这些人他们是无辜的,赫摩特。假如你打算对我动手,也请你至少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就在这一瞬之间,隐士苦苦压抑的怒火终于爆了。
他向前一步,手杖如刀般举起,直逼那昔日高大如今却驼背且残疾之人的脖颈,同时厉声开口。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以对无辜者下手为乐的畜生?”
“当那群叛徒在你的领导下肆意屠杀五百世界的平民时,我正忙于保护他们;当你们用我们的名义点燃整个银河时,我和忠诚者们并肩而行我曾对你与帝皇誓,我将保护无辜者,我会站在他们与邪恶之间。”
“我把这誓言坚持了一万年——而你现在居然敢对我说这种话?好像我才是那个不断作恶、不断献祭无辜之人灵魂的怪物?”
牧师的牙齿开始打颤,面色更白了,汗水和眼泪一齐滑过脸颊。
他嘶哑地回答:“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可是,听听你的那句话,你没觉你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多么高尚的位置吗?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保护者,还是一个能够为这座巢都带来变革的人?真有趣,在你犯下这么多血债、这么多恐怖,在你亲手燃烧了无数个世界之后,你突然良心现了?那还真是他妈的天大的好消息啊,只是,你要怎么和那些因你而死的人说这件事呢?”
牧师剧烈地喘气起来。
隐士嘲讽地咧开嘴,不知为何,他显得很愉快。
“你没资格。”他轻声说道。“我明白你想做什么,洛珈·奥瑞利安,但是你没有资格。你不配。顺带一提,我其实知道,那个人不是你可我不在乎。”
他转身便走,只留下牧师一人捂着胸口缓缓瘫倒在地。
——
“他人呢?”艾德兰·维洛恩问。
隐士不答,只是缓缓坐下。
他们所处的这架飞艇很宽敞,由国教特别提供,做了些特别的改进,座椅都以着甲阿斯塔特的标准做了增大,甚至还加装了一个较为正式的谈话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