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一身文人服侍,动作、言谈都是士子的派头。
且他既然说出请查军屯四个字,想必也是在京中为官的了。
“……正是在下,不知,是哪位同僚?”
“在下伍文定,和王兄一样,是乙未恩科的进士。”
王守仁听到这里,心里便认真对待起来,虽然他因为自己的遭遇打不起精神头,但碰上一个进士,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所以抬手作揖,“原来是同科,请伍兄见谅。对了,伍兄这是……?”
“喔。”伍文定继续抬着粗壮的胳膊,“在下被委任常州推官一职,本该在四月时就赴任,不过当时在下不幸病了一场,耽搁了些时日,眼下虽还未痊愈,但圣命在身,实在是不敢再拖了。”
王守仁看他的强壮威武、又精气充足得样子,心中泛起嘀咕:你这还叫没痊愈?
但这份疑虑显然比不过他心中缓缓升起的更大失望,
恩科之后授常州推官(推官:府一级所设,正七品,相当于法院院长),就说明伍文定在科举的排名在自己之后。
毕竟到六部任职和跑到常州去当个推官,那还是不一样的。
然而讽刺的时候,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两个人一同出京,情势又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伯安兄的《请查军屯疏》,伍某也看了。伯安兄舍生取义、为国献策,请受伍某一礼。”伍文定看着是个‘粗人’,但行事还真的挺‘文人’。
按官职,人家现在是大的。
所以王守仁不敢托大,连忙说:“不敢。不过王某也不是请查军屯的王伯安了,而是龙场驿丞王伯安。”
这话带着些自嘲。
“王兄何必妄自菲薄?”伍文定鼓励道:“当今太子是圣君之气象,想来过后不久,殿下就会想起这份《请查军屯疏》。”
这是安慰的人话,人家随便说,自己随便听。
“便借伍兄吉言了。”
这次王、伍相会并没有什么波澜因此而起,只不过两人也算因此相识。
王守仁到了山东之后,本想着父亲总该要安慰他一下,
毕竟一个新科的进士,搞去当驿丞,整个大明朝他还是头一个。
但没想到布政使衙门的大门他也没能进!
烈日当空,王守仁站在门外彻底的迷失了。
这又是为什么啊!
委屈,真是说不出的委屈。
在殿下那里、王鏊那里,有了委屈他就只能自己忍下。但到了父亲这里,他便实在是忍不住。
王华不见他,他就站在门外。
日头晒得看门的守卫都躲到了门檐下的阴凉处,便是街上的狗也知道躲在树下一遍又一遍的吐着舌头。
这布政使衙门的门前空地上,却站了一个年轻人,动也不动。
街上人虽然少,但时间一久百姓来来往往的见到的多了,自然会有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