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将军卫青仍未就寝,他睡不着。卫青立于沙盘前,用手指摩挲着剑柄,神情思索。此刻的沙盘上空无一物,还未有代表着匈奴的小军旗,但卫青相信,随着骠骑营他们不断获取情报,沙盘上的军旗会越来越多,直到清晰的标出匈奴所在区域。“将军,您吃些吧。”裨将公孙敖手捧着热粥走进,卫青的用食是军队中一级重要的事情,非交给最信任的人负责不可。丞相公孙弘、太仆公孙贺都已死,这位公孙敖曾从陈阿娇手下救出卫青,是卫青的好兄弟。“放这就好。”卫青点头。公孙敖迟疑片刻,问道,“将军,李广利那支兵马不会出什么事吧?”卫青沉默,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李广利胆大包天,白天摔帐而出,竟敢私自带兵深入草原。但卫青不可能再派出一支兵马专门寻他,只让霍去病、李敢、程怒树三人顺道找寻踪迹。“报!!!”高不识面色惊恐的扑进帐中,“大将军,李广利回来了!他遇上匈奴,被打溃了!”“这头猪!”闻言,公孙敖忍不住骂道,这蠢货出门就送?!卫青心里咯噔一声,看向空白的沙盘。就像李老将军说的,伊稚斜不是蠢货,不会等着汉军打到头上来,他在草原上布置了陷阱,就等着埋伏落单的汉军,正好就碰上了李广利!“人呢?”卫青皱眉问道,李广利是陛下特别安排的人,有着重要的政治作用,人死了,他和陛下没法交代。“逃回来了!”“带路!”各路边将都已回城驻守,霍去病、李敢、程不识三路兵马在外,城内只有韩说、李息和卫青手下裨将。紧急军议。卫青脸上阴沉的似要滴出水,大步走进军帐内,他驻军在河套,就是要和匈奴打明牌,运用不断骚扰刺探的行动,逼匈奴主动出现。但,李广利这么快就撂了,还是说不过去。卫青甩开帐帘,李广利如一滩烂泥跪在那,一见到卫青,李广利哭得是泣涕横流,“大将军末将知罪”平时在京城,仗着自己妹妹受宠,李广利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在他眼中,卫、霍也是靠着后宫有人才能崛起,所以李广利并不觉得自己差他们什么,可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匈奴太恐怖了!他们就不是人!卫青和霍去病,一直在和这种敌人交战?!!!幸亏自己跑的够快,可现在只要一闭上眼,依旧能感受到身后的寒刃!“匈奴埋伏在哪?”卫青开门见山。公孙敖拿着堪舆图上前,李广利手指颤抖,指了个位置,“多少兵马?”“不知道,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匈奴!”公孙敖看向卫青,“大将军,伊稚斜是早伏在这了啊。”“嗯。”卫青点点头,这个埋伏位置太刁钻,恐怕除了去病一部,其他任何一部碰到都要遭,这算是匈奴的一个杀招了!看向李广利,卫青忽然觉得,这蠢货好像是替汉军解围了,我方最废的作战单位,踩上了敌方布置精妙的陷阱点。“死伤多少人?”卫青开口问道。李广利早就被匈奴吓破胆了,闷头就是跑,哪记得点数兵马,“大将军,不多,应该就有个两三百。”“这么少?!”从进帐内,卫青脸上第一次出现动容的表情,这些死囚编军队的人,都是陛下亲挑的,被匈奴埋伏到,竟然才死这么少,莫非个个都是强兵?!李广利脸上现出汗颜的神色,“是是是”公孙敖低吼道,“是什么?!”李广利赶紧颤声道,“我把兵马一带出去,他们就溃了,跟着我的就剩了几百个,碰上匈奴以后,就全交代了”“这!”公孙敖瞪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卫青极快的做出安排,“把李广利押下去,再给陛下传书,把事情说清楚,李广利留着陛下处置。”“李广利营内逃回来的溃兵,明日当着全军的面都砍了!”说话间,卫青杀伐果断的气势磅礴而出,吓得李广利瑟瑟发抖。“是!将军!”公孙敖大声领命。军中未战先逃,在任何时候都是重罪,从大将军的角度看,这样的士兵,必须有一个杀一个!李广利是废物不假,但他的士兵敢私逃,就是犯了军法,绝对不可能再编入汉军中,软弱是会传染的!“大将军,那其余溃散的呢?”卫青眼睛一闪,“不许放他们进城,我们城门紧闭几日,去病他们若是回来,从侧面绕进来。”公孙敖不解其意,“将军,这是为何?”,!卫青呵呵一笑,“匈奴看着我们呢。我想让他们看到,我们怕了。”孙子兵法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赢者示弱,能打要装做不能打,能轻松完成的事要装做很费力。飞书快传前方斗阵,后方斗法。甘泉宫内刘彻的怒骂声,混杂着各种物事砸碎声传出,“废物!朕是瞎了眼!竟信了这么一个废物!”“刚出塞就吃了败仗!他不是蠢货什么?!”“押回来砍了!必须押回来砍了!”卫青的战报写得很简单,李广利私自带兵遇敌,兵全溃,末将坚守朔方。刘彻对前线的战况,没办法清晰了解,从卫青给出的信息,只能推断出因为李广利一人,将汉军的作战计划全部弄乱了!宫内一片狼藉,刘彻重重喘着粗气,手指着方才还给自己击乐的协律校尉李延年,怒骂道,“你哥就是个废物!枉费了朕的看重!朕要把你们全砍了!”李延年伏倒在地,“若是陛下能撒气的话,微臣愿意一死,只求微臣临死前,能为陛下再弹一曲,微臣的心事也就了了。”刘彻怔住,眼神复杂的看向李延年,李延年陪着刘彻吃喝玩乐,已经处出感情了,真要把李延年杀了,刘彻还有点舍不得。就趁着刘彻愣神的空档,李延年击乐,悲伤哀婉的乐声响起。:()家父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