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程又嘉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了!我不纹身!我最怕痛了!”
江崇有些不解:“一个月前,你说,你要把一只粉色的海豚纹在手臂上。”
我第一次在程又嘉面前看到近乎落寞的表情,她总是在笑。
“哦…哦,那是我的第二人格吧!”她抓了抓自己的牛仔裤。“哎呀,反正我不去,你自己去吧,我明天要做mect!”
江崇抬了抬眼睛:“你什么时候约的mect?”
程又嘉眼睛一转:“上周啊,上个月我换完药之后效果不太好,就说还是继续做mect,干嘛,你一个人不敢去做纹身吗?放心,你对象肯定时时刻刻盯着你呢!”
突然被提到,我不自觉挺直腰,在心里点点头!我会一直盯着。
江崇看了看程又嘉:“你不好奇我想纹什么吗?平时不是都要问?”
程又嘉回头,朝江崇比了个鬼脸,全然不见刚刚一瞬间的悲伤。“还用问吗,毫无悬念啊,你必定是,你必定是!纹你的truelove啊!”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在一块”又聊了很久的天。
程又嘉盘腿坐在床上,黑色的头发安静地散在肩膀上。“小江哥,你说,我们会好吗?”
江崇没立刻回答,很难给出好或不好的答案。
“也许吧。”他说。
“其实永远好不了了。”程又嘉笑着说:“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吗,吃一天药就迷糊一天,停一天药就伤心一天,循环往复,能体验两种人生。”
江崇没有说话。
“都说人活着靠念想,你的念想是什么,江崇。”程又嘉问。
江崇闭上了眼睛,几秒后又睁开:“我也很难说清楚,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离他很远,可是最近,我总是感觉,祁丹伊在我旁边,路过好吃的店,他也许会想吃,看到好看的风景,他应该也想看。”
“他有很多来不及做的事情,可能我有这个义务帮他试试看,能打包的就买一份,万一还能见面,不至于两手空空地重逢。”
程又嘉嗯了声,“真好啊,有那么具体的一个人可以想。”
江崇愣怔了一瞬,马上开口:“你以后也会找到…”
程又嘉在自己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姿势,打断了江崇。
“我不用,我的念想就是我自己,我希望,尽量慢一点,对这个世界麻木,如果哪天我连伤心和开心都不会,没有办法笑也没办法流眼泪,我就不是我了。”程又嘉说。
江崇似乎在消化这番话,然后突然指了指门口:“你的朋友来看你了,辛西娅,她很想你。”
程又嘉笑了。
服药的时间,他们各自到外面取药。我先是看了看江崇的背影,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其实我没分班前就知道他了,篮球场上,他投进一个三分球,有很多人为他欢呼。
我又看了眼程又嘉,这个姑娘好像有很多条不同款式的白色连衣裙和牛仔裤,不规则的裙摆就像她时不时的奇思妙想,旧帆布鞋上的脏污是她旅行途中收获的故事。我并不非常了解她,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本地还是外地,也不知道她的父母什么职业,不知道她的生日,不知道她上学时在班里是怎样一个角色,但我大概会记得她脸上很有特色的小雀斑和她喜欢的白裙子。上弦月悬在墨色的天空,我莫名想起了那只叫沙洛薇的蝴蝶。
我没有跟着他们出去,自己一个留在病房,因为老头来找我了,我刚刚看到了。
最近这些天他试图与我交谈好几次,被我装傻装看不到全部躲过去,我知道他要把我叫回去了。
我走到床头柜旁,坐下来。“老林,你说吧,我在听了。”
老头这次没有附身在某个物件上,而是化成跟我一样的灵魂体,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现在就在我面前。
我心虚地低了头,有下一秒他就要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