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单氏忽然随口一问:“琴琴,以前你娘和我说家里的铺子关了但没卖,一直租着,现下还是这样么?你娘信里没交待,我那会肝肠寸断,也忘了问。”
云窈口中有饭,正努力下咽,未能及时作答,单氏便抢了先,续道:“要是,得差个人手,隔段时间回杭州收租。”
到时候她指派,便好动手脚了。
云窈咽完了,一五一十交待:“娘亲就是怕姨妈麻烦,让我上京前把铺子都卖了。”
小单氏油干灯尽前,亲自将半街铺面都卖了好价钱,她说云窈去了京师,离杭州千里,山高皇帝远,以后收租未必能到自己手上,不如握一笔丰厚现钱。
“都卖了?那你家的地呢?”单氏脱口而出,不自觉声音拔高。
云窈一下被吓到,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
她低头咬唇,声音比蚊子还细:“也卖了。”
单氏这才意识到自个失态,正吐纳调整,齐宽悠悠开口:“那妹妹带这么多财物上京,还好沿路没有遇到山匪贼盗。”
单氏闻言狠狠剜了齐宽一眼。
齐宽合唇,吃他爱吃的,肥瘦相间的羊肉。
云窈未觉出恶意,冲齐宽一笑:“是啊,多亏菩萨保佑,一路平安。”
单氏母子俩皆噎到。门口骤响起响亮男声:“那你有没有打算京中置产?”
门帘唰唰打得响。
云窈见是齐岚,放下碗筷,起身行礼:“大人。”
单氏看眼外头,天都黑了,不由暗暗嘀咕:黑灯瞎火,这才晓得回来了?
却也站起来帮齐岚摘官帽,嘘寒问暖。
齐岚走近数步,几乎贴着云窈:“那你就没想过在京师买点地和铺面?”
齐岚的算盘打得响,一旦云窈开口有想法,他就说自己京师熟,人脉广,可帮忙代购,然后将她连人带财一并收了。
云窈却觉齐岚身上好大一股男人热气,熏得她想后退,心肝发颤,磕磕巴巴:“我娘、我娘说等我出嫁以后再说,将来嫁到哪里,就在哪里买庄子,不要先买。”
她感觉齐岚再逼近点,自己就要哭了,终于忍不住后退。
齐岚和单氏飞快对了一眼,云窈娘亲将丧,起码守孝三年。可账面上的亏空,外头借的贷,哪哪都等不了三年。
单氏晓得云窈有个打小订亲的未婚夫,杭州本地人,姓刘,小时候尚玩得好,到十一、二岁,刘公子却病故了,便问:“你后来又说亲了吗?”
云窈摇头,眼尾泛红。
单氏只好劝慰:“那刘家公子和你欠些缘分,莫太执念了。”
云窈不吭声。
齐岚坐下,用单独的瓷勺舀桂花鱼翅吃:“既然来了家里,就是至亲,我自会护你周全,日后亲事什么的,都会帮着张罗。”
单氏闻言眉心一跳,默默嚼米。
云窈浑不觉深意,谢过齐岚。
少顷,单氏接口:“你姨父说得对。”她咬重姨父二字,又道,“瞧你这趟带的丫鬟就一个,外头那些糙汉子却有两个,哪有这样本末倒置的?”
云窈愣住,缓缓看向单氏。
单氏似平常拨算盘那般,噼里啪啦就给云窈安排了:“府里马夫不缺,我看那两人年纪也大了,不如遣散回杭。丫鬟这边我再拨一个,叫你遂心省力。”说着便唤,“桂圆!”
出列的正是去府门口接云窈的婢女。
单氏吩咐:“你以后就服侍云姑娘,一定要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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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隐隐,水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