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齐拂己一会紧盯云窈,一会视线掠过张宗云面庞,又或者落到香囊上,自始至终面沉如水。
好啊,好一对郎情妾意。
果然亲眼见着会更难受,就像明知身上有个没长好的疮,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亲手挑破,刺痛、酸涩,却又沉迷其中。
睹见张宗云转身,集贤门关闭,齐拂己即刻朝云窈走去。
太阳高照,今日回温还有几分热,他的眸色和神情却格外冷静,脚下不紧不慢左靠,再左靠,直到和云窈的影子重叠。
他盯了一会两人叠在一起移动的影子,翘起嘴角。
云窈和落玉都没察觉,直到抵达牌坊,要上车了,云窈才无意低头,瞥见黑压压多出一道巨影。
她吓得扭头转身,因被惊到,没站稳晃了下,听见清晰一声咔。
“小姐,你没事吧?”落玉忙扶云窈。
云窈摆手:“没事。”
她瞧见身后人是齐拂己,立马放下戒心,也不觉得他是尾随。
云窈要行礼,膝盖一弯,脚上用力,不由得呲了声。
疼疼疼,好疼!
刚才崴脚踝了。
她本能踮脚尖,搀扶的落玉顺势将自家小姐再抬高些。
齐拂己已至近前,声音清润淡然:“我方从国子监办事出来。”
他不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想听她回答来送东西,更不想听她说送给谁。
云窈滞了下,忍着脚痛继续下拜:“参见大公子。”
齐拂己心里默道:她生病后嗓子变了,又沙又甜,像三伏天的冰镇西瓜。
面上却恬淡,温声询问:“你脚怎么了?”
“方才崴——大公子!”云窈惊呼出声,齐拂己竟骤然蹲下,褪了她的鞋袜,将裸足握在手中。
男女大妨!他要做什么?怎能这样?!云窈看向自己已经开始红肿的脚踝,一颗心狂跳。
齐拂己面色不变,垂着眼,长黑的羽睫遮蔽他的眸子。他的手在云窈脚踝处捏了下,手法很轻,她甚至没有觉出一丁点痛。
齐拂己不顾锦袍垂地,取出一盒膏药,用二指剜出一点,抹于云窈脚上,绕脚踝缓慢打圈。她能感受到膏药的清凉和他的温热,还有指腹的粗粝。
云窈不疼,身心都痒痒的。
“你这脚现在不治,回去就废了。”齐拂己说完也涂完,利落起身,二指在云窈足上没有一刻多的停留,看起来毫无眷恋。
云窈低头看,右脚上的红肿已立竿见影消退些许。
原来大公子真的只是帮她疗伤。
他是霁月光风,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佛陀渡人时是不分男女的。
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庸人自扰。
云窈启唇想要道歉,却见齐拂己掏出一方帕子,擦拭方才触碰云窈的二指,将那点滴膏药都擦干净。
云窈的话陡然堵在嗓子眼,脸上红晕炸开,羞愧难当。
下一霎,齐拂己扶上她胳膊:“上车小心。”
“谢谢大公子。”云窈由他搀着进到车厢里,落了帘,她听见齐拂己叮嘱车夫:“云姑娘腿不方便,到府门口差顶软轿出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