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这汤池,虽大却极为奇怪,越往中间越深,只能靠在边缘泡着。
乌发沾染水珠,如丝缎贴着她后背,湿漉漉的,却陡然被人嫌碍事似的从?后撩开,后背顿时?与温热肌肤贴紧。
薛柔低下头,能看见环住自己腰肢的手臂,青筋分明,越来越用力,颈侧一小块肌肤被含住轻咬。
她叹气?,觉得果真不能信他会安分。
这一声微叹,落在身后那人耳朵里,像略带厌倦。
谢凌钰动作微顿,干脆让怀中人转身面对着自己,垂眸细细观察她神色,见没有鲜明厌恶后方才?眉目舒缓。
水汽氤氲,令原就赛雪欺霜的肌肤光润柔腻,他呼吸更为急促,低头含住她唇瓣。
本就被热气?蒸得头脑发晕,此刻只觉吞吐气?息都被悉数攫取,闭上眼只能闻到他发梢被熏染的浅淡沉水香。
甚至,她都分不清是闻见的,还是囫囵吞下后感受到的气?息。
再睁眼喘着气?,才?发觉自己被抱在怀里,正一步步往中间走。
薛柔睁大眼睛,下意识勾紧他,慌张道:“太深了?。”
“哪里深?”谢凌钰声音浅淡。
瞧了?眼四周,薛柔发现?这已是汤池中心。
察觉头发被轻抚,她意识到自己被一只手臂托着,心顿时?吊起来,死死环住他脖颈,唯恐掉进水里。
越是紧张,就咬得越紧。
汤池水波荡漾,像有时?快时?缓的风拂过。
薛柔身子逐渐放松,埋首在他颈窝,眼泪落下又顺着肌肤滑落,与温泉融为一体。
如往常一样,她含混不清抱怨:“你放开我。”
原本扣住她腰的手陡然放松些,惊得她瞬间清醒,头皮发麻后紧紧绞缠住他,像水潭里的蛇绞紧猎物。
薛柔气?得脸更加红,脱口?而出:“谢凌钰!”
听不见回应,她才?看向他的脸,立刻怔住。
长眉紧拧,浓密乌睫沾着水轻颤,许是薛柔现?在不大清醒,总觉面前这张脸也隔着水汽,朦朦胧胧的。
朦胧的好看,哪怕看不清晰,也知极为整丽。
纵使最厌恶谢凌钰的时?候,薛柔也承认他生得好。
就是过于精致,恐怕有失威严,好在他居高位久了?,眉目自有端肃气?。
然此时?此刻,最后那点端严褪去,像被伪作极乐的梦魇缠绕,既不能醒也不愿醒。
过去许久,薛柔觉得自己才?是被梦魇缠上的,随意披着衣衫靠在他怀里时?,疲乏到阖眼。
谢凌钰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头发,心中安宁,这段时?日因朱衣使办事不力而起的怒意悉数消灭。
区区一个废人,怎么就找不到?
偏朱衣台怕皇帝大动肝火,其余差事极为卖力,筹到不少?银钱做军饷,叫谢凌钰每每看见顾灵清,只脸沉得滴水,一言不发。
胸口?窝着团火,也没法同枕边人诉说。
时?间久了?,皇帝也明白?,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能总这样大费周章找下去。
但那人像鬼魂一样,缠在他和薛柔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