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疑惑,倘若她是皇帝,绝不想踏足那地方半步。
“沈愈之说你最近体寒,得多?泡温泉。”谢凌钰语气?平淡,“阿音定是背着我偷食不少?冰的。”
薛柔听不得这说法,显得她多?贪嘴似的,急着打断他:“既如此,还是听沈太医的。”
闻言,谢凌钰抿了?口?茶,掩饰唇畔笑意。
沈愈之当然说过此话,他也的确有私心。
前不久皇帝偶然翻到叠翠园营造时?图纸,这东西放的隐蔽,显然是之后几任皇帝嫌太宗金屋藏娇太丢脸。
谢凌钰也这般以为,堂堂帝王喜欢哪个女子,还要藏着掖着不成?。
就因为朝臣骂几句妖妃,就窝囊到当外室养在京郊,哪里有天子模样。
换作他,压根不会管那些犬吠。
但叠翠园现?下是薛柔的,谢凌钰便随手翻开瞧了?几眼图样。
而后,便陷入沉默。
心底一边鄙夷太宗假君子,明贵妃死后表面不近女色,却在别庄弄出这些“巧思”,一边疑惑自己怎的想不到这些。
薛柔压根想不到皇帝为何频频抿茶,反倒自顾自捋明白?为何他夜里规矩许多?。
沈愈之说她体寒时?,说不准提体虚,叫陛下觉得她经不起折腾。
越想越发合情合理。
甚至直到踏入叠翠园,在玉澜馆内先歇息片刻时?,薛柔都这般想。
这地方虽只来过一回,却令流采记忆深刻,她木着脸站在皇后身侧。
谢凌钰记性颇佳,思及往事先是脸色略沉,随后神色便如云开雨霁。
不过是阿音过往十几年中一小段回忆,犹如长河中微不足道的浪花。
她常因贪凉而体寒,往后他多?陪着来泡温泉,总归能覆去那段不好的记忆。
刚安抚好自己,皇帝便瞧见案旁一点裂痕,十分显眼刺目。
那是他留下的。
薛柔见他面容骤然泛冷,只怕他起杀心,脸色也变得略带苍白?。
许久未见她这副恐慌神情,谢凌钰像被她扎了?下,而后心里直发酸。
他轻笑:“我既为君,天下无有不能容之事,何况一匹夫?”
淡而平静笃定的声音响起,甚至候在远处的婢仆都能听见。
唯有近处的人细听,方能察觉最后二?字语气?微重,像咬牙切齿从?喉咙挤出来的,其间深埋怒意。
“阿音未免多?虑,事情过去已久,我岂会重又清算他?”
随着帝王字字如珠玉落下,流采神色微滞。
陛下自然不会重新?清算,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过人家?。
薛柔因被戳中心事而哑然,半晌不言,甚至直到褪去衣衫没入汤池时?,也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该同皇帝说什么,总觉他心情奇差,不知哪个字便会戳中他肺管子。
倘若温言软语,自然不会惹恼谢凌钰,但薛柔现?下没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