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谳还在,不仅如此,木桌上还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他定然是算准了自己何时会回来。
“怎么不去休息?”沈歌看向满脸疲惫的裴谳,他脸色本就苍白,如今连唇色都有些惨白,想来多年的蛊虫早已伤了他的身体。
“在计算着十万大军如何反击,也在揣摩如何和圣上去说。”裴谳说罢用手捏了捏酸疼的眉头。
“殿下怎知我会回这里?”沈歌拿起那碗粥,一饮而尽,暂缓了外头入体的寒气。
裴谳嘴角微微上扬,“将军帐中也备了一碗。”
沈歌心里确是一暖,抬眼望去,只见裴谳裹紧了银白的狐裘,一双看起来就算无遗策的眼睛正望着她,沈歌顺着那双眼睛向下看去,如果她现在说,想再……嘶,未免太禽兽了一些。
她难道是酒劲还没过?沈歌微不可查地咽了咽口水,此人在这,搞得她都清醒了些。
“我要先休息了。”沈歌背过身去暂时卸下了那一身盔甲,往架子上一搭,盔甲沉重,叮当直响。
盔甲卸去,她只剩下了一身劲装,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向后倾倒倚在了椅子上闭目而眠,好在闭上眼睛,便看不到扰她清梦的那人了。
睡意朦胧间,沈歌忽然惊醒,怎会有人靠近!
“谁!”她猛地睁眼,身体已先做出反应,五指成钩,迅速锁向身侧之人的咽喉。
待视线清晰,眼前竟是裴谳那张过分委屈的脸。她的指尖已扣在他颈侧之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裴谳手一颤,握着的青瓷金疮药瓶脱手坠落。
沈歌眉头轻皱,手腕一翻,迅如鬼魅地在药瓶落地前稳稳抄住。
“裴某只是想给将军上药。”裴谳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来,他也未曾想到,沈歌会对近身之人感受如此之细微。
“将军还是睡时显得乖巧些。”裴谳低头看着沈歌紧抓在他脖颈上的手,露着一丝微笑来,看向沈歌。
沈歌听闻此言,掐在他脖颈上的手刚要松,却又掐紧了。
她离裴谳那张脸太近了,来人浓密睫毛忽闪着,眼尾一颗小痣更填风采,再往下,她自那日出征前夜就开始肖想着,每次喝醉都情难自禁,此人怎么还不知道要离她远些!
“乖巧?”沈歌冷笑了一声,手上用劲,将裴谳脖颈带动向前,裴谳那张貌美的脸靠近之时,沈歌轻咬了一口那人嘴唇,乖巧二字她听着刹是难受。
“本将军睡时,可也不算乖巧。殿下都忘了?”
“嘶。”沈歌看着裴谳那发懵的眼睛,又觉得自己有点太彪悍吓到了美人了,她忽得捂住了自己刚用力的左臂,“方才帮殿下捡药,伤口许是又抻到了。”
“殿下快帮我继续换药吧。”沈歌将那青瓷金疮药递了过去,也学着裴谳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神望了过去,却又感觉自己只能学到一半,她觉得自己那脸上表情定然精彩万分。
裴谳擦了擦嘴唇上残留的湿热来,此女似乎自从尝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他还道她一个女将,会对这等事没什么兴趣。
裴谳起身接过那瓶金疮药,他看向沈歌左臂绑着的单薄的帕子,“将军不如将袖子撸上去些,将伤口好生清理清理再上药。”
沈歌看向手臂,她从前包扎甚至不如现在,不过一个箭伤,有何好清理的,不过……
“好。”沈歌轻摘下伤口绑的帕子,从腰间掏出随身短刃来,反手划去,手起刀落,外衣衣袖瞬间从伤口处断成了两截,跌落于地上。
“疼得紧。”沈歌故意露出一可怜神情来,“这样可行了?殿下快帮我上药吧。”
裴谳望去,沈歌手臂和寻常女子不同,线条并非是那等骨瘦嶙峋的模样,而是带着一眼就看得见的力量,一眼看上去,若刚才她睡梦中靠近的不是自己,她能将那人活生生掐死。
而且,她明明可以够得到,手起刀落那下就已经够到了。
裴谳眼睁睁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就在那手臂上,他根本不敢用一丝力,只在帕子沾上些许烈酒,微微擦拭。
可这下是真疼了,沈歌本想着也装成柔弱样子哼唧两声,可是忍习惯了,着实叫不出口。
“将军!薛将军说,下边城门晃动,叫您快些处理敌军冲车!”一小兵急冲冲地上了城楼与林姝说道,初时沈歌在,冲车根本进不了城门半分,眼下众士兵都跟着着急。
可林姝却仿佛还是那般云淡风轻似的,“好,知道了。”林姝手指向下一挥,这才下令,“放巨石滚木。”
她和沈歌的指挥不同,她不喜爱指挥大军,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自己能这辈子潜心于剑术,与敌人血战,不到万不得已,她才不想做这个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