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座位上的人,心中飞速盘算谁谁谁这个星期已经被电过一次两次了,谁谁谁还没有,一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却见兰姐忽然指着角落里的简星桥:“22号,对,就是你,王教授一直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我还记得你被你们寝室三个坏孩子陷害的事儿呢,王教授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你站起来,你来说,今天谁应该去13号病房?给我个名字。”
简星桥慢慢站了起来,他伸出了手指。
镜头跟随他的手指,在令人窒息的几秒之后,最终投向了讲台上的陈松林。
……
“班长自己一天去机房挂机一个多小时,说是去弄word,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远超正常时间……”
“班长有一天说我们晚上在寝室门口晃荡,给我们画了圈,可他自己周二周三好几天晚上也在外面晃荡。”
在简星桥指向了陈松林之后,原本死寂的教室渐渐攒动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学生站了起来,小声控告起陈松林的许多‘违规行径’。
简星桥看着不停啧啧的兰姐,看着在自己无声授意下以为这是计划一部分并下意识遵从的成员,当然,他们的眼中还有一层侥幸的惊喜,因为他们总算不用担心这个名字会落在自己头上了,他们看向陈松林的眼神甚至还有一种隐藏的幸灾乐祸。
平常都是他们挨电,陈松林当上班长之后,可就没有再被电过了。
他这个班长,还是他们选上去的呢。
简星桥又将目光投向了台上那个面如死灰的陈松林。
刚开始的时候,他按照自己的嘱咐,是劝人不要自杀,但后来,这成为了他的业绩——
只有他的四班没有新人试图自杀,他理所当然得到了上级的表扬。
他开始沉迷于当官的感觉,也开始享受当官的权力。
晚上游荡这种高压线,他可以随意触碰,谁进入13号,他可以决定。
其实一开始陈松林这个上层路线也许是走的通的,只要他表现地再积极一点,也许他就可以得到其他管理员的保释,他可以得到其他孩子梦寐以求的那句话‘考核通过,可以结业’——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监禁、压迫、洗脑、体罚等等,被当做正式课程授予的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可是,简星桥想道,那些孩子呢?那些天生不会当官的孩子呢!
他不允许任何人用其他孩子的躯壳去铺路;他不允许任何人提前离开,这是背叛;他不允许他组织的这个团体中,竟然又诞生了一个领导与被领导、压迫和被压迫的阶层。
他不允许……
很多个不允许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自顾自地说着什么。
“不允许他的声音比我大。”
“不允许他挑战我的权威。”
“不允许他反驳我。”
“他应该受到惩罚。”
镜头缓缓升起来,在观众如此明晰的视角中,王永新独有的摄影镜头出现了,出现在了简星桥的脸上。
尽管这部电影已经让所有人万分震撼,但在这一万次震撼之上,依然还有第一万零一次震撼,王永新这个角色的摄影方式运用了“楼梯”,也就是人为制造仰俯,他处在高位,所有人都在低位,哪怕他坐着,也没有人比他高。
一高一低,一强一弱,从王永新的视角上,观众会跟学生一样感受到压迫。
这是王永新独有的镜头。
可这一次,它出现在了简星桥的脸上。
“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观众似乎能从这个少年复杂又困顿的神色中,读到他的内心。
“陈松林只是受一次电击,其他成员都受过,他也不是没有受过。”
“我是为了保全其他人。”
“这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所有人都要经历考验,他背叛的代价更大,因为如果他供出其他人,也没有他这个班长作为主要负责人所受的惩罚更大。”
简星桥非常确定陈松林不会背叛,才会选择他去接受电击。